1-1. 1立早章的章子木
“感謝5號葛熙學姐的歌聲,”女主持人一身禮服走上舞臺串場,“學姐可真是性感,聽得我一個女生都蠢蠢欲動了。”
男主持也在臺上站好:“說的是呢,不過論性感,我們男生也是不服輸呢。”
“真的嗎?”女主持故作驚訝,“我們T大的校園歌手大賽這麼優秀的嗎?”
“那是,下面,讓我們歡迎6號選手,來自化工學院本科二年級的章子木給大家帶來歌曲《偷情》。”
燈光暗下,主持人下臺,我做了一個深呼吸走上臺。
主持人的串場詞沒有和我商量過,聽得我有點尷尬,雖然從選歌到打扮到小動作設計我是有意想要秀一番‘性感’,但我自己知道,選這首歌,我更想表達的是嘗禁果時的忐忑和緊張。
一個大學的校園歌手比賽罷了,沒有錢沒有利沒有出道機會,大家都是圖個樂趣,我卻把這當成了一次自我的突破和對自由的追求。
出生20年,上學15載,全部精力都放在考大學上,除了考試在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和特長,到了大學看著別人都有個一技之長,而自己連遊戲都打不好,自卑的可以,大一的新生歌手大賽也沒敢參加,但是看得勤,被章立早發現了,說我唱的也不錯,花了十足的力氣勸我來參加現在的這個比賽。
章立早——腦中閃過這三個字,我向著臺下的觀眾席看,他就坐在最中間的親友席。
伴奏響起,舞臺燈光也亮了起來,這首張國榮的《偷情》魅惑低沉,燈光也不亮,我還能看清章立早的輪廓。
我笑了,把話筒在手裡帥氣地轉了一圈——這姑且算是我的一個特長,常年轉筆的經驗讓我能把這個動作做得頗為好看,同寢室的孫琪在臺下打了個口哨幫我調節氣氛。
“比闇火更吸引,”
“摩擦一剎火花比星光迷人——”
我看著章立早沉穩地開口,一直給我指導表演的學姐告訴我想象自己喜歡的人在眼前,眼神和肢體動作都會更有舞臺感染力,我不需要想象,我愛的人就坐在那裡,我能看見他。
“等不可預計的餘音,”
“如果可以磊落”
“誰情願閃躲”
“如果可以快樂”
“誰情願忘記掉心魔——”
我繼續唱著,今晚是決賽,從預選到現在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不停地有人關注我的微博,走在路上會有竊竊私語,甚至有兩個學妹已經送來了告白,什麼突破自我追求自由已經是過去時,我現在在意的只有章立早。
他答應了,如果拿到第一,今晚我們就做到最後。
“或者偷心要先去偷情,”
“為了擔一個愉快罪名”
“能瀏覽遍好風景才去認命”
“才不需要突然事情——”
第一段唱完了,間奏響著,我彷彿看見了章立早脫下睡袍露出他健康的胴體……
伴著這旖旎的想象,我緩緩地解開自己的襯衫釦子,露出鎖骨下的玫瑰‘紋身’。
“啊——”
“哦!”
“章子木——章子木!”
臺下一片尖叫與歡呼,我知道我贏定了。
不過是大學生活動中心低劣的燈光,不過是襯衫牛仔褲,不過是解開了三顆釦子,不過是在身上貼了個紋身的貼紙……都不過如此,但我知道我足夠誘惑,足夠性感。
因為我的愛足夠熱烈,我的渴望足夠熱烈。
“比得到了的更逼真”
“比暗戀更黑暗”
“比掛心睡不安但上癮”
歌聲又起,我仍然注視著章立早,他沒有看我,扭著頭看舞臺邊上的題詞版。
我沒有告訴他我選的歌,他那麼古板的人可能沒有聽過這首歌,不知道這粵語的歌詞說了什麼。
“如果可以磊落”
“誰情願閃躲”
“如果可以快樂”
“誰願意關起了心魔”
我笑得更魅惑了些,不知道他對這首歌會有什麼評價,會不會又皺著眉說我不正經。
可我顧不上擔心這些,只想繼續誘惑他,盯著他向前走,一隻腳踩著舞臺邊緣的音響,手撫摸凹凸著造型的腿,雖然包裹著牛仔褲,但我知道那裡夠長,夠性感。
果然沒錯,我還在唱著,臺下的同學們卻忍不住尖叫。
“或者偷心要先去偷情”
“為了擔一個愉快罪名”
我收回腿,回到舞臺中央,老實地唱完接下來的歌詞,在臺上做的已經夠多了,剩下的只想做給他一個人看。
背景音樂淡下去,臺下大家瘋狂鼓掌,只有章立早的手沒有動作。
他似乎不高興了,不知是不想我贏還是不想我用這首歌贏。
這小小的糾結遮蓋不住我的興奮,距離我們的初吻已經過去了一整個學期,我們該向著下一步發展了,他答應過我的,不能反悔。
“謝謝大家,希望大家能為我投票,”我向著觀眾做告別,“我是六號章子木,立早章的章子木。”
我喜歡強調我姓立早章,因為有人會搞錯,更因為他叫章立早。
立早章的章子木,就像在說我是他的,我樂此不疲。
可惜每次我這麼說的時候他都不是很高興。
“立早章又沒什麼高級的,總掛在嘴邊做什麼。”他發現我的這個癖好的時候極其冷淡地說。
但我不是個老實的人,陽奉陰違的事情做起來挺順手的,當著他的面不再這麼說了,私下裡依舊這麼做自我介紹。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有點激動,就忍不住這麼說了。
但說實話,下了臺我還是有點後怕,選手後臺看不見他的身影了,我越發擔心他會發脾氣。
因為有時候我覺得他討厭的不是我的這點小心思,而是‘章’這個姓氏。
啊,忘記說了,我和章立早都姓章,不是巧合,我叫他哥,叫了十幾年了。
但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原本姓李,木子李。
我們的父親是好朋友,小時候是鄰居,小學初中高中都是一起上的,各自組建家庭以後也時常聯繫,為了紀念他們的友誼李叔叔把兒子起名‘李立早’,而我,因為‘木子’有點女氣,叫了‘章子木’。
後來的故事有些悲傷,李叔叔婚姻不順利,結婚兩年多就和妻子不歡而散,又過了幾年還被國企裁員,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最後自殺了,我爸爸收養了李叔叔七歲的孩子,改姓章,就是現在的章立早。
這個故事是我爸講給我的,在我高中的時候,我聽了感動得不得了,為我爸和李叔叔的友誼,也為我和章立早的羈絆,如今回想起來,我可能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對自己的‘哥哥’有了些別的想法。
章立早肯定知道這個故事,但他不願意提。
除了學生會我和章立早還共同在一個社團,叫‘社會主義科學研究會’,聽名字就知道會有多正經,多無聊,但章立早加入了,因為能修學分,還方便入黨,我也加入了,因為能見到章立早。
就在這個社團的迎新會上我第一次在章立早的面前說“我是立早章的章子木”,他皺眉。大家圍坐一團聚餐的時候,我叫他‘哥’,周圍的人爆發了好奇心,成功找到了聚餐的談資。
“你叫章立早,他叫章子木,你們媽媽姓李?”一個學長有點興奮地問,似乎在為自己的神奇猜想而暗暗叫好。
“不是,”章立早語氣極為冰冷,“我們不是一個媽媽的,爸爸也不是一個,我是養子。”
雖然章立早一向擁有和他年齡不符的冷淡感,但那冰冷的樣子還是讓全桌人尷尬。
“但是我們家庭關係還是很好的,”我趕忙解釋,“而且我們名字的確是有段故……”
我突然不說了,什麼也不敢說——章立早正瞪著我,用我從沒見過的厭惡又危險的眼神。
那一刻我才意識到也許我們的家庭關係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好,至少對於章立早來說沒有那麼好。
雖然他一直很聽爸爸的話,一直對我這個弟弟照顧有加,但他自從上了大學以後就不怎麼和家裡聯繫了,寒暑假去支教,去社團實踐,去參加夏令營,去實驗室做實驗……總之就是不回家,大二以來家教做得有模有樣,連生活費都不向家裡要,如果不是我削尖了腦袋考進和他同一所大學,那他恐怕要和家裡斷絕來往了。
這麼想,我犧牲一切課餘時間好好學習好好考試也是值得的。
“發什麼呆呢?”7號李維唱完歌走到後臺,“這是因為表現良好而躊躇自滿呢嗎?”
“哪有,”我笑,“還是你技高一籌。”
“呸,”李維也笑,“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剛剛根本沒聽我唱,我吉他都彈錯了好幾個音。”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遞給李維一瓶水當賠罪,他不是小氣的人不會因為我沒看他表演就真的生氣的。
“人怎麼這麼少,都去哪了?”李維又問。
我當然答不上來,旁邊準備上場的九號唐泉回答:“說是餓了,一起去超市買東西吃,壓軸的女團還在外面練舞呢。”
正說著臺上的八號一個高音飆了起來……除了刺耳沒什麼別的感受。
李維毫不客氣地揉揉耳朵:“女團估計也是沒什麼希望,還有可能和章子木競爭冠軍的就只有你啦,加油啊唐泉!”
“別鬧了,臺下女觀眾那麼多,誰能把票投給我啊。”唐泉一邊說一邊自嘲地拍拍自己凸起的肚子。
李維哈哈哈笑:“男生多肯定就都投給葛學姐了,還是輪不到你。”
“別說了,自卑。”唐泉依舊拍拍自己的肚子,“我還是努力在相聲社闖出一片天吧。”
不一會兒買吃的一波也回來了,大家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宣佈結果的時間,我是第一。無論多麼胸有成竹,知道結果的我還是感動地流出眼淚來,如果給我說獲獎感言的機會,我一定能口若懸河說上兩三分鐘,可惜,管場地的大爺催了,我們已經超時表演,不趕緊結束就要給斷電,獲獎感言什麼的就都被省略了。
不過我也不失落,把獎盃塞進書包就打算奔向旅店。
“嗯?子木不一起去聚餐嗎?”李維驚訝地問。
“不去了,明天要考六級,今天要回去再抱抱佛腳。”我答。
“開什麼玩笑啊,”李維不依不饒,“為了刷分不顧我們三個月共同奮鬥的情誼嗎?”
“不是刷分,我還沒過呢。”
“你不是學霸嗎?都大二下了還沒過六級?”又有人湊過來。
“快別揭我短了,我不是學霸,”我繼續解釋,“英語極爛。”
“那也不行,”依舊有人強行留我,“冠軍不去聚餐我們有什麼意思。才大二下,還有的是機會呢,下次再考。”
“兩次沒考過了,再不過我爸要斷我生活費了。對不住了哈,我回去抱佛腳啦!”我強行擠開人群,向外奔跑。
Chocolate!( ・∀・)っ■:
章子木唱的是張國榮的《偷情》,粵語的歌詞這麼寫出來似乎有點不太押韻……希望沒有聽過的小夥伴去聽一下哦,非常誘惑,尤其是跨越97演唱會版,相信我,看了之後你會愛上張國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