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宥平坐在醫院樓下傳說

    王宥平坐在醫院樓下傳說中的百年老樹乘涼,除去百年老榕樹名號不說,這裡不妨是個乘涼的好地方。周遭許多的行人受到老榕樹樹蔭的誘惑,紛紛過來乘涼。陽光穿過樹葉,落在樹下蒼白人面上,他搧搧風散散熱。


    思考著,都這個時間了,他等的人怎麼還不出來?


    「你在等人嗎?」一名大學生靠了過來,向他詢問。手裡拿著一疊問卷,顯然地是醫院附屬大學的學生,要為報告而作問卷。


    他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因此填了那份問券。


    一些有趣的問題。


    一年之中,你大約會看幾次醫生?零到五次、六到十次--


    最後一題讓他想了好一會。填了其他這個的選項。


    負責人在一旁補充說明:「如果可以的話,可以寫一下大約次數嗎?」


    「咦?還要寫大約次數?需要這麼詳細嗎?」他有些困擾。


    「麻煩你了。」對方不好意思地笑說。


    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埋怨什麼。寫下大約次數。


    「嗯--」對方發出疑惑的低呢,「那個,不好意思,請問這個次數是真的嗎?」語氣和善地詢問他。


    「嗯。」他篤定點頭,「是真的。」


    「可以請問你是得了什麼大病嗎?」對方十分好奇,看外表明明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填出這麼驚人的數字。


    「我沒病啊。」他回答。理所當然的否認。


    「咦?」對方一愣,又問,「所以你是亂填數字嗎?」


    「我才沒亂填。是認真的。」他皺眉,再認真不過的反駁。


    「但這三百六十五天都看醫生的次數--」對方對數字充滿質疑。


    「是真的!」他是真的一年看醫生三百六十五次,天天都看醫生。


    「好的,謝謝,你的配合。」對方認命地收回問卷,看來這份問卷注定成為無效問卷了。


    「不客氣。」他微笑,起身,「剛好我哥到了。再見。」與對方道別。


    「再見。」對方看他興沖沖地離去。走向一名白袍醫生,與之開心地對話著。


    謎題解開,如果醫生是家人的話,一年看醫生三百六十五次的次數,好像不無可能。對方自我反省,決定把最後一個曖昧不明的問題刪去。


    身穿白袍的王育平,對他的弟弟微笑,摸摸他的頭,曬過太陽格外柔軟的髮絲,令人愛不釋手。對他笑說,「怎麼不到醫院裡等我?裡面有空調,比較涼快。」


    「不要,我討厭醫院的味道。」王宥平撇嘴,翻白眼,「我還寧願曬太陽。」


    王育平低頭埋在弟弟頭上,深吸口氣,「你的頭髮有曬過的味道,還很燙,你出來多久了?」


    「兩、三個小時吧。」王宥平估算,從家裡出門到醫院等他出來的大約時間。


    「這麼久。」王育平驚呼,「太陽這麼大,你不怕中暑?像上次一樣貧血中暑,還讓路人叫救護車救你?」


    「那是意外啦!」王宥平忿忿不平,「不要說得我好像很弱。」


    「你是不強,沒錯。」王育平笑說。摸亂弟弟的頭髮,攬著他的肩,往停車場走,「你有想好中午要吃什麼嗎?」


    「沒想法、隨便。」王宥平聳肩,很隨意。


    「牛肉麵?排骨飯?還是要吃簡餐?」王育平詢問,提出一些想法。


    「不要簡餐。排骨飯不錯,牛肉麵也很好。」王宥平回答。讓王育平解開車子的防盜鎖,開門上車。瞬間安靜。


    「那就排骨飯吧。我今天比較想吃飯。」王育平說著,脫下白袍,丟進後車座,進入車內。發現弟弟的不對勁。摸摸他的臉,被太陽曬得發燙,但依舊是正常體溫,詢問,「怎麼了?」


    「沒什麼。」王宥平勉強擠出微笑,試探性地詢問,「你今天是不是有載劉姊?」劉姊,劉麗芬,王育平的女友,認識五、六年,正式交往一年半。


    「她有個採訪在國外,所以早上就載她到機場一趟。怎麼了?」王育平反問。


    「沒有啊。只是聞到劉姊的香水味,隨意猜猜罷了。」


    「你啊,是靈犬萊西嗎?鼻子這麼靈。」王育平空出手捏捏弟弟的鼻子。


    「喂喂喂,很痛耶!」王宥平被捏得哀哀叫。


    「最好很痛,我又沒出力。」王育平白他一眼,收回手專心開車。


    王宥平悶悶地說,「你不疼我了。」不禁鼻酸。


    「怎麼會?這世界上我最疼的,就是我弟弟。」王育平說著。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宣示,順口得像是問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一樣流利。


    縱使知道是花言巧語,王宥平還是勾起開心的微笑,詢問,「比對劉姊還疼?」


    「當然囉。她怎麼能跟我弟弟比。」王育平又摸亂他的頭。


    王宥平擺手,開玩笑地說,「唉,所以說男人的話都不能信。只會甜言蜜語、口腹蜜劍。」


    「唉呦,怎麼這麼說,你自己還不是男人。」王育平反駁。


    如果可以,還真不想當男人。


    便當店前大排長龍,王宥平心不在焉地打算加入排隊的行列。但哥哥拉他到一旁的空桌說,「你在這裡佔位子,我去排隊就好。」


    因為哥哥是這麼體貼、這麼為他著想,所以他才會這麼這麼喜歡他。


    王宥平靜靜等待,望著哥哥排隊的身影,偶爾與他眼神對上,互相微笑。


    哥哥笑起來有可愛的梨窩,外表比年紀年輕許多,說是自己的同學都不會有人懷疑。說劉姊是哥哥的姑姑,也不會有人懷疑。啊,他好壞心。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王育平端著餐盤過來,詢問他。


    「沒什麼。」王宥平回話。又說,「動作好快,我還以為得等很久。」


    「畢竟是專業的便當店,手腳當然快。」王育平笑說,放下餐盤,「我挑了一些菜,你看喜不喜歡,不喜歡再交換。」


    王宥平看了一眼,都是自己喜歡的菜。很欣慰,「不愧是哥哥,都挑我喜歡的菜。」哥哥盤裡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菜色,也都是他喜歡的菜,「你盤裡的,我也喜歡。」


    「分你吃可以,但別把菜都吃光啊。」王育平寵溺的微笑。


    哥哥對他的寵溺,是他的毒藥。讓他上癮,讓他渴望,讓他痛苦不已。卻不能求饒。


    「哥對我最好了。」王宥平一笑,提起筷子,吃下一口白飯,直接吞下。連同他突來的悲傷一起吞下。


    「怎麼沒有咬就吞了?這樣對腸胃不好。」


    「我太餓了。」


    「那也不能吞飯啊。」王育平責備著。


    「嗯,知道了。」點點頭,再吃一口,細嚼慢嚥。


    「待會要去哪裡,我載你過去?」王育平詢問。


    「我跟小童約好去圖書館做報告。」王宥平回答。


    「小童?誰啊?」王育平疑惑,沒這個人的印象。似乎不曾聽他提過。


    「是童定修,這學期英文閱讀跟我同組。」


    王育平沉吟一會,「你把他的姓名電話留給我。」


    「咦?不用吧,我們只是要去圖書館做報告。」王宥平有些抗拒。


    「沒關係,你留給我就是。」王育平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像弟弟伸手,「手機裡面有他的電話吧,拿來。」


    只是要去圖書館做報告,為什麼這麼堅持留下對方的電話號碼。王宥平無奈拿出手機,交給哥哥。任他找尋小童,輸入他的號碼。


    「好,如果我找不到你,我會打這隻電話。」王育平總算安心,將手機還他。


    「哥,你太保護過度了。」王宥平嘆息。繼續吃飯。


    「我是擔心你。」收起手機,繼續吃飯。


    飯後,王育平送宥平到圖書館前,臨別前提醒他,「我今天六點下班,要不要過來接你?」


    「不用了啦,我們大概四、五點就會結束。我自己坐公車回家。」王宥平與哥哥揮手道別,看他的車揚長而去。


    幸福又失落的瞬間。

怪盜紅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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