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十五年前
「你彈的曲是什麼？真好聽。」
陸以岸停下手回過頭，看見一個不知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那個男生長得很高，頭髮短短的，嘴角帶著一抹彎彎地笑，非常深邃的一對眼正直盯著自己瞧。
他渾身像突然被電到，馬上轉回頭蜷著肩膀，湛綠綠的眼珠子左轉右轉，有些不知所措。
他記得這個人。
這個高壯的男生今早見過，還是同班同學，就坐在自己座位後面，叫歐森洋。
早上這人在課堂上睡覺被班導削了一頓，那個憨直傻大個的模樣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忽地想起下午連兩堂的化學課時，這位同學似乎把早自習被削慘的事拋到九霄雲外，故態復萌之餘，甚至還打起呼嚕。
而兩耳恍穿了盔甲的化學老師根本當他不存在，氣定神閒地繼續站在講桌前叨唸著他獨門的催眠大法。
陸以岸忍了快十分鐘，終於受不了這穿耳的魔音。
他轉過身想請始作俑者小聲點，卻在看到男生睡著的樣子後傻地愣住，莫名其妙的被吸引外，不自禁就看得出神。
總覺得莫名有股熟悉感。
男生長得不算出色，頂多就是端正。
趴在桌上睡時五官還擠成一團，扭曲的好笑。
可卻難掩他一張深邃的輪廓，加上週身散發出的陽剛氣質意外讓人印象深刻、甚至駐眼難移。
「不用理他。」
這男生隔壁的同學突然出聲，還對陸以岸笑了笑，把他從發花痴的傻愣中拉回現實。
霎乎臉上有些微熱困窘，他連忙轉回過身，低著頭死盯著化學課本上一堆神奇的符號，魂卻不知飛到何處，對自己的異常有些慌張。
下午那時的尷尬症都未好全，此時突地又要面對這人臉，於是症狀再度發作。
陸以岸僵硬的縮起十根指頭低下頭，沒有搭話。
男生見少年沒有回答，便漫步走到他的身側，發現琴架上沒有樂譜，又再問了一次。「你彈的曲是什麼？真好聽。」
陸以岸被男生突然走近的微熱身息嚇到，腦裡閃過他的睡容，當即發現自己呼吸困難，心臟也怦跳的越來越快。
「你認識我嗎？早上班導介紹你是轉學生我知道，你不必緊張。」男生越說越近，一個大塊頭就逕自坐在勉強算寬長的琴椅上，完全不在意兩人幾乎肩併著肩、兩腿也緊緊依靠，對著低頭不語的陸以岸自我介紹。
「我叫歐森洋，就坐在你位置正後方，可能我在補眠你沒看到我吧？」
他彎傾下身歪頭看著陸以岸。「還是你不會說中文？」
「Hi,My name is Ocean,I am your classmate,don’t u remember? 」
陸以岸先是被他身上散發出的熱氣懾住，後來被他微傾的肩膀碰到時下意識往後一躲，卻不小心用力過猛重心不穩往旁一栽。
「小心！」男生直覺大手一撈把陸以岸一扯，意外把他拉入自己懷中。
陸以岸臉頰撞到男生的胸膛上，然後就聞到一股很難言的味道。
那個味道就像在烤好的的吐司上抹上一層奶油，會讓人肚子咕咕叫，卻又參雜著男生原有的一絲體味。
融合在一起有些微妙，一聞之下竟讓他忘了閃躲。
對嗅覺很在意的陸以岸不喜歡靠人太近的原因之一，就是體味。
本該覺得厭惡而推開他，但他發現自己突然下腹騷熱，一種熟悉又詭怪的感覺直衝腦門。
陸以岸逃走了。
頭也不回逃奔出音樂教室直往廁所，喘吁吁之餘慢慢垂下頭，驚呆地盯著自己勃起鼓脹的下身，淺綠色的瞳孔盡是慌張。
※
歐森洋昨晚只顧打電動，完全沒發現自己過了睡覺的時間。
直到鬧鐘響起他才發現自己又熬夜了。
所以早自習對他來說就是學校特賜的補眠時間，這還不加緊利用。
「各位同學、看這邊，這位是我們班新來的轉學生陸以岸，中文不太好，大家要多多關照他。」
班導說完，低頭問了少年要不要自我介紹。
就見轉學生低著頭，比蚊吶般大不了細細的說了聲。「大家好，我是陸以岸，請多多指教。」
字正腔圓的中文並不像班導介紹的那麼肉腳。
“長得好漂亮！真的是男生？”
“很帥的混血兒欸～小梅是你的菜！”
“你們女生最膚淺了！只知道看臉？”
“你們男生才膚淺！整天追著校花跑還敢說？”
「安靜、安靜大家！不要嚇到新同學～」班導拿起點名板手拍了拍發出啪啪聲響，銳利的眼神掃過眼前一眾吱喳不停的好奇寶寶。
接著才轉頭瞥著身旁長的過份標緻漂亮的男孩，心底也不禁喟嘆這老天果真會偏袒某些人，明明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兩隻耳朵、一張嘴巴，怎麼有人湊在一起不雜地，有人卻那樣好看呢？
一些憤世嫉俗的想法才飛過腦裡恍神，不到五秒突被抬眼看著自己的男孩對上眼，霎時尷尬地移開眼球，不太好意思的說。
「陸以岸你坐那邊，對，靠窗倒數第二個位置。」班導佯裝沒事，指揮著少年走到位置上，就見他站在位置邊上遲遲沒有坐下，似在猶疑什麼。
班導走近一看才發現本該給人坐的椅子，被某位補眠的懶豬拿去墊腳，立馬大發雷霆用力地拍了桌子一下。
「歐森洋起床了！都幾點了？你還睡！！？」
歐森洋被河東獅吼震地從位置上彈起，一點也不為偷睡覺的行為羞愧，高大的身材立刻立正站好的對著氣呼呼的班導行了一個禮，然後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呃哦！老師早～嗯……現在八點七分。」
他一雙眼睜的老大，直直的看著前方，嘴角也繃得緊，流水自然的動作好似正常，可模樣卻有些令人發噱。
班導一張臉黑白相接。
一時全班哄堂大笑。
而以為早自習補眠乃正當行為的某人，不意外放學後就被偉大的班導留下來做愛校運動。
所謂愛校運動就是替偷懶的校工打掃環境，至少歐森洋是這麼認為。
為了不向萬惡省錢的校方低頭，歐森洋同學隨便拿著除塵撢子清劃幾下天花板就逃之夭夭，在鮮少人出沒的Ｂ棟教學大樓閒晃混時間。
原想找個教室躺一會兒，卻被不知哪來的鋼琴聲吸引。
越靠近音樂教室這流瀉的琴聲就越明顯，優美地如夢似幻，就像在電視上看過的某鋼琴家演奏會一樣。
當他站在門口就看到一幕永生難忘的唯美畫面，這一幕也支撐他走過後來分別的十五個年頭。
少年留著一頭及耳的柔亮棕髮，和柔美精緻的五官相映之下乍看就像個女孩。
髮絲在運指彈琴時會隨之震甩，在西曬的暮陽下飛灑地像是在風中搖曳的金黃麥穗。
琴曲從激盪轉為柔慢時，少年仰起脖頸把鬆柔的頭髮往後倒，露出他精緻至極的側臉，額頭圓潤連接著直挺的鼻樑和尖尖的鼻頭，再下來是飽滿的雙唇微微張啟，最後以小巧的下巴做為總結。
隨著琴曲節奏的乍明忽暗、低迴疾步、敲指瞬轉又宛若於夢中花園裡採春，少年纖細的身體也一陣一陣晃動震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直到歐森洋忍不住出聲，一切方停。「你彈的曲是什麼？真好聽。」
琴聲嘎然而止，少年如驚弓之鳥看了他一眼後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走到少年旁邊，發現少年沒有理他，只縮著肩膀像株受驚的含羞草。
我長得很可怕嗎？應該還算和善吧？
歐森洋摩娑了自己的下巴，慢慢走近少年發現琴架上沒有樂譜，又再問了一次。
「你彈的曲是什麼？真好聽。」
歐森洋是個懶人，能坐著就不站著，能躺著就不坐著。
見少年的琴椅還有一點空位，也不覺得擠就直接坐下，靠近的距離幾乎和少年駢著肩，於是他繼續接著示好。「你認識我嗎？早上老師介紹你是轉學生我知道，你不必緊張，我叫歐森洋，就坐在你位置正後方，可能我在補眠你沒注意我吧？」
他知道這個彈琴的少年是誰。
早上好像隱約聽見班導叨叨絮絮在介紹新來的轉學生，聽說中文不好。
看他這個模樣十足十混血兒款，難道聽不懂中文？
於是彎傾下身歪頭看像被棕髮遮住半臉的少年。「還是你不會說中文？」
「Hi,My name is Ocean,I am your classmate,don’t u remember? 」
他講了幾句鱉腳的英文，也不知到底是講多爛嚇昏人家還是怎樣，就見少年往後栽去。
「小心！」
一個直覺就把人撈往自己懷中。
他的頭抵在少年的頭頂上，獨有的髮香味好似帶著海水的清新，讓他恍神了好一下子。
鼻間還貪婪地嗅著這個味道時卻猛地被推開，回魂後就看見少年飛奔離去的背影。
歐森洋呆愣了一下子，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少年的身體，好纖細……
◇某寒有話說:
嗯嗯,是"臨危受命"中,Sky Blue老闆Ocean(歐森洋) & Shore(陸以岸)的故事,
趕在1/1發文完全迷信來著~
一元復始 萬象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