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放晴

<2016.4>

元宵以來杭州的雨就淅淅瀝瀝的下，雨勢不大，卻停不下來，一切都似蒙了一層灰霧，陰鬱得人心也跟著低落，張起靈距離上次穿西裝已有十一年，一身純黑襯得他臉色更顯蒼白，眼裡全無生機，淡漠氣息濃烈得不似存在人間。

這一行人都是肅穆正裝，胖子把頭髮染了色，難得的一言不發，嘴抿成一條線，素好粉色的解雨臣連手機都換成黑色，黑瞎子也收了往日掛在嘴角玩味的笑，黎簇蘇萬兩個小年輕更是失了活力，無一人打傘，任這飄零的雨絲一點點浸染周身，初春的雨還帶著冬末的寒，寒至心底。

“小哥，你說我還能看到天放晴的時候嗎？不是說春雨貴如油，這他娘都下了一個來月了，我看也就西貝貨。”吳邪靠在躺椅上一臉不滿，窗上蒙了雨霧，什麼也看不清，他似乎很疲憊，嘟嚷完又睡了過去。

拿著水果和小刀的纖長手指頓了頓，將東西放在一旁，拿過毛毯輕輕給吳邪蓋上。

“能的。”聲音低低響起，室內復歸沉寂。

躺椅上的青年安然沉睡，眉骨間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身體已經消瘦得鎖骨都透出凌厲的意味，張起靈目如深井，就那麼專注的看著。

沒有時間了。

＜2016.2＞

春節向來是最熱鬧的節日，元宵這天吳邪帶張起靈在父母那吃完飯就想著散步回去，天色已黑，但一路各種燈籠煙火，也照得這夜綺麗起來。兩個人圍著同款圍巾，吳邪想起情人節在電視上看到的採訪，不動聲色的將手伸進張起靈大衣口袋裡，大衣主人腳步沒停，面無表情的握住冰涼的手。吳邪小半張臉埋在圍巾裡，嘴角忍不住彎起來。

步行到西湖邊上的時候飄起了雨，湖上的花燈都朦朧起來，吳邪執意要在湖邊看會兒，張起靈只好隨他，抬手解了圍巾又給吳邪繞上一圈。

“小哥，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吳邪圍著兩條圍巾臉被遮了大半，聲音都被阻隔得含含糊糊。

張起靈不答反而捏了捏他的手說道：“我們該回去了。”

雨一直下。

＜2016.1＞

王盟抱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年貨，“老闆你會不會準備得太早了？”

吳邪似笑非笑，淡淡答道：“不早不早，小哥這次要和我一塊兒回家過年，東西提早備下我比較安心。”

王盟沒有說話，默默的將年貨整理好。

吳邪回來後就把西湖邊上的鋪子轉給了他，早成為一把手的他再不用整日蹲在老電腦後玩掃雷了，經常看鋪子的人卻成了吳邪，在躺椅上一靠就一天，當然總是有一個沉默的人陪著，王盟知道那就是自己老闆唯一的執念。

與此同時。

“啞巴張你發什麼神經這時候就要去買年貨？！”黑瞎子氣急敗壞，“要不是打不過你老子早翻臉了！你為什麼不帶錢？！”

“要過年了，我和吳邪回家。”

黑瞎子沉默下來，拍了拍張起靈肩，“走吧挑貴的買。”

＜2015.12＞

“患者的身體機能已經出現不可逆轉的衰竭，可能迅速惡化就是一瞬間的事，你得做好心理準備。”見慣了生老病死的醫生說出口的話殘忍而平常，他起初見到這個患者家屬還以為是同行，因為太過淡漠。

“還有，多久。”這個人似乎還是冷靜異常，口吻平靜。

醫生卻看到他眼裡的紅一閃而過，他心裡嘆了口氣，答道：“看他目前心臟的衰竭程度，過了這個年吧。”

門後的人笑得眼淚都出來，這十年玩大了吧。

不過孤注一擲換你此生解脫，我不後悔。

只是孤獨如你，何去何從。

＜2015.11＞

“胖子你什麼時候來看看我跟小哥？你真打算在巴乃養老啊？”吳邪一手把玩著張起靈的手指，一手拿著電話。

大嗓門透過電流傳了出來，張起靈另一隻手把電話帶離吳邪耳朵一點，就看吳邪衝自己笑了笑舔舔嘴唇，他眼色一暗。

“看什麼看，看你們花樣虐狗嗎？自從你跟小哥過上夜夜笙簫的日子，還記得胖爺我嗎，哎嫁出去的天真潑出去的明器，我在這還能看看水靈靈的妹子。”

吳邪話裡帶了笑意：“你他孃的就知道瞎扯，我真後悔給你花那麼大筆錢裝了網絡，我說真的，什麼時候過來吧，杭州你也熟悉了。”

“我去了你還有時間精力陪小哥被翻紅浪嗎？”胖子居然問得一本正經。

這話出來吳邪呆了呆，看了看張起靈，眼色似乎是說你聽不到你聽不到，有些為難的開口：“也不是...天天...”

“唔..小哥你做什...唔..嗯”

胖子笑著無奈的掛了電話，非禮勿聽。

＜2015.10＞

“嗯...小哥...不要撞那裡。”吳邪眼裡都被快感激出了淚，他不懂這個平常看著冷冷淡淡的人怎麼到了床上全然帶著一種野獸般的攻擊性，每次都要將獵物玩弄一番再置於死地。

張起靈眼角發紅，一下下大力肏入溼軟肉穴，看著身下的人失控，他俯身將他緊緊抱住，腰臀力量不減，感到吳邪一口咬住自己肩膀，痛感刺激他插到最深，兩人都射了出來。

張起靈輕輕拍著吳邪後背無聲哄他入睡，清理完後吳邪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沒一會兒就沉入黑甜夢鄉。兩個人搞到一起後似乎要把錯過的時間一一補回來，剋制著不要縱慾過度結果每次開葷的時候更是暴飲暴食，於是吳邪乾脆不管不顧。

好在他能制住他，張起靈摟緊懷裡的人，一同睡去。

＜2015.9＞

吳邪覺得最近張起靈有些不對勁，他似乎老是偷看自己，等他轉過頭去那人又若無其事的看天花板，有幾次晚上他沒睡熟還發現張起靈偷偷的進房裡給他蓋被子。

吳邪感到惶恐，給胖子打電話：“小哥好像受刺激了。”

胖子聽完呵呵冷笑：“天真你知道愛護動物嗎？可以不愛但請不要傷害。”

吳邪惱怒：“媽的老子認真問你呢！”

“你真不知道？”

“知道我還給你打長途！”

“你，想過以後和誰過嗎？”

“和小哥啊還能和誰？這關我的問題什麼事？”吳邪脫口而出。

吳邪沉默。

是夜，偷偷摸進吳邪房裡的張起靈被一把扯進被子裡。

＜2015.8＞

“你老了。”

“走吧。”

陽光終於穿破雲霧，給大地鍍上一層金粉，墓前一人靜立，形單影隻。

他終是失了與這世界最後的，唯一的聯繫。

碑上的臉，天真無邪。

天已放晴。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