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日遠遊

寧王府坐落城西絕佳的位置,占地廣闊,建築清一色都是白牆青瓦,整整齊齊,彷彿在寧王的威嚴下,一磚一瓦也不敢懈怠,全都盡忠職守,護衛著這座府邸。而寧王正是當今聖上明皇的胞弟,身分自然貴不可言,又娶得當朝宰相劉益之女為妃,兩人可說是天作之合,婚後接連生下三個兒子,美中不足的是,寧王及三子魏允文皆是陽人。

當朝雖未同前朝對陰、陽人加以迫害,但仍流傳不成文的規定,陽人難擔大任,陰人地位低下,因著這層緣故,寧王早早放棄爭奪皇位,一心替兄長籌謀,最終明皇即位,寧王也成為當朝貴族中擁有最多財富、擔最少責任,還能四處遊歷的王爺,可說是羨煞眾人。

而對於打小寄養在寧王府裡,又身為陰人的柳佑安來說,能隨寧王一家四處遊走,這簡直是不可多得的待遇。

「柳公子、柳公子!馬車已在門外候著,再一刻鐘就要出發了!」侍女小如急匆匆的敲著門。

「我知道了!」屋裡的柳佑安慌慌張張地從書架上挑了幾本書,又從床底下拿了幾套衣服,硬塞入幾近闔不上的箱子。

「公子,別忘了帶芙蓉糕,三少爺說他饞了許久,這次出遊非要吃。」小如提醒道。

「我做好了,放在桌上,你替我拿。」柳佑安終於把箱子闔上箱子,推到門外,又回房從枕頭下抽出母親的手帕、父親的玉珮,放進袖兜裡。

小如進門,拿了糕餅盒,幫著柳佑安把箱子推過門檻,兩人耗了好些力氣,才將沉重的箱子擺到門外,讓小廝搬上馬車。

「小如,謝謝你。」柳佑安抹了把汗,氣喘吁吁道。

小如看向柳佑安,只見他一頭青絲垂在腰間,鵝蛋般白皙的臉龐透著紅暈,淡雅的細眉、晶亮的眼眸、絳色的唇,構成世間少有的美貌,細緻的五官並不顯的陰柔,反而是帶著一股英氣,無形中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尤其是女性…只可惜他是個陰人。

等等!陰人!

小如的目光停在柳佑安的脖間:「公子,你的黑綢呢?」

柳佑安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頸部,驚道:「我竟把它給忘了!」

「快去、快去!等等王妃瞧見又會罰你的。」

柳佑安奔回屋內,從抽屜內取出黑綢,對著鏡子在脖上繞了兩圈,而後用一個細黑的夾子固定。他厭惡脖頸被包覆的感覺,但不得不遵守,依據大魏律法,陰人外出如未戴黑綢,可處以三十杖刑,一頓刑罰打下來,命估計都沒了。

「公子,別發愣!再晚就趕不上馬車了。」小如喊道。

柳佑安動了動頸部,覺著今日黑綢有些怪異,不太貼合,但又想等會一出王府就上馬車,幾步路的功夫,應出不了什麼大事,他放下鏡子,闔上抽屜,出了門。

門外,小如剛被總管喊走,只剩他一人,柳佑安只得深吸了口氣,邁開腳步向前。他平日居住的「柳葉軒」在王府的東側,若到王府大門,則需繞經園林,才能接到外院,他平時總拉著魏允文或侍女小如,極力避免單獨經過園林。只是今日,王府上下都在外院忙著,他勢必得一個人。

快步穿水塘,越過幾株垂柳,看見通往外院的門時,緊繃的神經才放鬆警惕。然而,就在此時,一道蒼老的人聲從樹叢間傳來:「小孩,你們要去何處?」

柳佑安一驚,退了幾步。

來人從樹叢後一拐一拐地走出來,青灰的臉上滿是皺紋,帶著死色,縫有補丁的衣裳也蒙了灰,清瘦的手臂上爬滿綠色的血管,整個人貌似剛從墳堆裡爬出來似的。

柳佑安勉強定住心神,行禮後答道:「溪叔叔好,這次到南山的溫泉別莊,應會待至入春才回來。」

「整整三個月,真好阿…真好阿…」溪蒔喃喃道。

「王爺說,如果朝中有事,可能會提早回來。」柳佑安小心翼翼地說。

「提早回來?呵呵…王爺真會享受。」溪蒔冷笑一聲。

柳佑安怕惹怒了溪蒔,不敢再答。

「那別莊的景致好極了,我年輕時也去過。入春後,百花漫山遍野的綻放,鳥兒蜂蝶也來共襄盛舉,塘邊栽滿柳樹,魚而在池裡悠遊,能去別莊過冬,不用待在後山的倉庫,真好阿…真好阿…」溪蒔含糊的自言自語。

見眼前人似入了夢,沉浸在年少的回憶中,柳佑安抓緊時機,躬身行禮後轉身就跑。

溪蒔驟然回神,在柳佑安身後大喊:「孩子,總有一天,你也會跟我一樣的。」

這段話同樣含糊,但柳佑安聽來,卻是字字清晰的刻印在他的心裡。

作者的話

核桃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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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人=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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