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上冊簡介：朱家的十四小姐十三歲就生得高大威猛，無人敢娶，這一日在街上搶來一名俊美無雙但腦子有問題的相公便立刻拜堂成親。只是新婚之夜為難他了，他和相公都長成一樣，對著春宮圖也無法借鑑啊。什麼？娘說見著縫就鑽？只是他這一鑽，相公差點就死掉啦！
失去記憶的夙清莫名其妙就與朱十四結成了夫妻，看著一個長得像大猿王還滿面脂粉的娘子他就想戳瞎雙眼。誒？娘子洗乾淨臉竟是這麼讓人臉紅心跳……
朱十四的秘密，夙清的秘密，在朱家逐漸剝開……
第1章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數百年前，天下七分，錦、樾、漌、烑、聖、鄭、華七國並立，而今經過百年融合，漌滅錦、樾、聖，烑與鄭相容，至此漌、鄭、華三國呈鼎立之勢。
擁有千里疆土的漌國卻有過半淹沒在冰原中，但這並不妨礙他們擁有一座雄偉堂皇的宮殿。
這一日王宮中，初生嬰孩的哭聲震動了整個宮廷。
「王后，是……是……」漌王抱著哭喊的嬰孩，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是什麼……」剛生產完的王后不顧自己的虛弱，挺起身就要去搶過孩子。
一旁站著的醫官撲在地上高聲道，「回王后，是一位王子，真正的王子！」
王后眼睛一睜，猛地掙起身來抓過嬰孩對著那雙腿間又摸又揉，卻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是王……王子？」
幾位醫官齊齊點頭，「臣等已經仔細查看過，是王子！」
王后這才放心的閉上眼，太好了，第二個孩子是個真正的王子，而不是和他一樣的怪物……
「王后切勿擅動，小臣立刻為你縫合。」待醫官掀開血染的褥子，只見王后那肚腹處開了一個湧血的窟窿，而再看王后纖薄的胸膛，這產子之人身軀竟不像是女子！
王后搖搖頭，推開醫官的手，「王上，殺……」
見王后有話要說，漌王趕緊將耳朵附上去。
「殺了這些……這些人……」
漌王轉頭看著幾名醫官，王后是說殺了他們？！
「王，保重……」
「王后！」漌王伸手一探，那鼻下已然氣息全無，頓時撲到王后身上大呼，「王后別離開孤王，別走啊！」
生生死死乃世間常態，每日有新生便有衰亡。
五年後的這一日，鄭朝的將門世家朱家也將有一個嬰孩出生。
「你們快點，把紅燈紅綢給老孃掛起來，十八夫人就要生了，動作給老孃快點！」朱府的女管事豔娘一邊在旁叫罵，一邊舉起塊石磨鍛鍊臂力。
「糟了糟了！」丫鬟菊香飛快跑來，「先別掛，先別掛啊！」
「怎麼了？」豔娘放下石塊，拉下袖管遮住強壯的胳膊。
菊香又喊道，「換白的，快換白的！」
「啊？」豔娘和一干下人裂了嘴，又換白的，難道是……
菊香對著一干傻臉點頭道，「九老爺在邊關被敵軍踩在了馬蹄子底下，半月前已經把頭找到，屍首已經粘好了，大約今兒下午就給運回府上，快些把白的掛上去。」
豔娘僵了僵嘴，回頭又罵起來，「都是死人頭是不是！沒聽見嗎，快點給老孃掛白的。」
「是，是，這就掛。」下人們回道。
「笨手笨腳的。」菊香啐了一聲，騰起身拽下橫樑上的大紅綢花。
這種事，早已習慣了，不是嗎？
「新的出來了！出來了！」正當大夥正忙著把紅事改白事，朱府的大喇叭家丁朱勇奔了進來，邊跑邊喊，「楊門評書出新的了！」
聽到出新的了，屋簷上房樑上，遠的近的，幾個翻身就到了朱勇跟前。這一家子，都是好功夫。
「新的講什麼？」「對啊對啊，那牛老頭又編出什麼了？」「朱勇你倒是快說啊！」
朱勇一把推開粘在身上的人，「別吵，我馬上說給你們聽。這回是說啊，幽州戰役，楊三郎奔赴金沙灘與遼國談判，豈料中了遼國奸計，四面受敵……三郎躲過數劍，忽然，遼兵的一記鉤鐮槍將其勾倒於戰馬之下，而後亂馬踐踏而死。」
聽完今日的楊門評書，朱家的人像往常一樣沉默了好一會兒，過後就七嘴八舌地罵起來。
「怎麼這楊三郎和九老爺這麼像，同樣是去談判，同樣被馬踩死。」
「就是就是，我說這牛老頭是不是在詛咒我們朱家？」
「我早就發現了，先前六老爺、十三老爺的死法也和楊大郎、楊二郎一樣！」
「別以為牛老頭讓『豬』長了兩隻角變成『羊』，就不知道其實是在講我們朱家！」
「沒錯，還編出一個什麼宋朝，這『送』不就是在說我們鄭朝，贈送贈送，是這麼說的嘛!」
「還有那可恨的遼國不就是說的漌國嘛！」
到了最後，大夥一致決定，「走，找那牛老頭算賬去！再這樣下去，朱家非被他咒得斷子絕孫不可！」
「別吵了！」一名大丫鬟從裡面的廂房衝了出來，「十八夫人生……生了！」
所有人震了一下，脖子像久久未用的石磨，費力地轉過頭去，「是少……少爺還是小……小姐？」
大丫鬟呼道，「是個小姐，咱們的十四小姐！」
伸長的脖子紛紛縮了回來，所有人都重重吐了口氣，還好是個小姐，還好。
「啵噥啵噥，喲，好壯實的小雞雞。」安靜的寢房中，一隻又皺又大的手不斷撥弄著這隻小雞雞，聽那聲音像是笑得合不攏嘴，「將來定能下百八十個小崽子，就留這個吧。」
跟前高大的年輕男子紅了眼眶，咚地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謝謝爹……」此人正是朱家的十八老爺，四太爺的么子，這一輩僅剩的一個男丁。
「四太爺當心。」小廝忙上前托住那隻蒼老的手，攙扶著四太爺走出門去。
四太爺人走遠了，卻還能聽到那口中的嘟噥，「朱家留後了，留後了，朱家不會絕後，不會……」
歲月眨眼而過，這又到了六年後。
這日，朱府又迎來了一場白事，這一次去的是兩個，這便是朱府的十八老爺和十八夫人，十八老爺陣前犧牲，十八夫人也為夫殉情了。
朱府的女人歷來無非兩種下場，要麼守寡，要麼殉夫。朱府的當家是很開明的，要選哪種，自個兒決定。沒挽人性命不是不近人情，只有朱府的女人清楚在這個家當寡婦的滋味，死反而是一種最好的解脫，還能在黃泉路上與夫君多做一會兒夫妻。
只是這回十八夫人做事實在欠妥，十四小姐才六歲，沒了孃的照顧，這小女娃可怎麼辦喲。
正當朱家考慮將十四小姐交給哪位夫人撫養時，這一日來了一個女人，開口就說要照顧十四小姐。
「我來養她。」
朱家的大夫人立刻上前，「敢問姑娘是？」
「我是朱十八養在外面的。」女子挺起胸膛說道。
「什麼？！」不光是大夫人惱火，二夫人，三夫人……一直到十七夫人，每個都怒不可遏，「這小十八是怎麼回事！說不納妾，居然在外面養了一個！太可惡了！」「小十八實在混賬，姑娘啊，委屈你了，快進來快進來。」
看夫人們的反應似乎不是要棒打狐狸精。
大夫人將女子拉進門來，其他夫人也圍了上去，「姑娘啊，不知你和小十八可有兒女？」「是啊，生了幾個，是男是女？」這才是夫人們關注的重點。
女子的臉抖了抖，「沒有。」接著便是一副哀怨的表情，「我不能生養，所以他不讓我進朱家的門。」他能生孩子那才見了鬼。
「這樣啊。」夫人們尷尬地笑了笑，這樣說起來小十八也沒錯，不能生養的女人朱家要來沒用。
「姑娘，你是說要幫十八養他閨女？」大夫人問道。
女子點了點頭，「不過我要進門，不做妾，我要做朱十八的正房。」
大夫人和其他夫人相視一眼，同時點頭，絕對沒問題！反正小十八都化成灰了，做啥都沒分別，更何況平白給十四小姐添了一個貌若天仙的後孃，不要白不要。
一旁的豔娘見夫人們太激動，只得站出來道，「敢問姑娘芳名？」
女子道，「司倸宜。」
「原來是綵衣啊。」
司倸宜掀了掀眼皮，「你們也不用記著，我和十八拜堂之後叫我十八夫人好了。」
豔娘僵了一下，這丫頭也太狂妄了吧！這還沒進門啊。
朱家上下紛紛打量著這位即將成為十八夫人的女子，比起原來那位十八夫人，這女子確實要美貌許多，只不過美則美矣卻顯得冷淡了些。
「大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四太爺，四太爺他沒氣兒了！」
「沒氣兒了？！」眾人驚呼，「怎麼沒氣兒的？！」沒聽說四太爺上戰場啊！
朱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吃桃……四太爺吃桃……被桃核噎住了！」
「這到底是怎麼弄上去的？」大夫人指著紙上那一片水漬質問。
四太爺的貼身小廝回道，「興許是四太爺吃桃的時候灑在上面了。」
大夫人頭疼地錘了錘腦門，將那張皺巴巴的紙丟給別人，「幾位弟妹來看看吧，我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哼，大孫媳，你是在說我嗎？」上座的人不滿了。
大夫人只得告饒，「七祖爺，誰敢說您啊，再說您也不老。」
「這還差不多，拿給我看。」七祖爺丟了手裡把玩的煙壺，上前拿過那張紙仔細瞅了瞅，「這好像是『四』，又好像是『十四』。」
夫人們的眼睛亮了，「到底是四還是十四？」
七祖爺摸著下巴又看了一會兒，「肯定有個『四』，至於前面有沒有『十』倒是說不準了。」
大夫人一掌拍到桌上，「能看清楚『四』就夠了！」
「沒錯！」夫人們滿懷信心，朱家留的種絕對是四小姐！不可能是那嬌滴滴的小十四。
「對了大孫媳，我這月的胭脂錢還沒給。」七祖爺向大孫媳伸出了手。
大夫人趕緊將銀子送上去，「五十兩，收好了。」
這個實際年歲三十，看起來卻像二十歲的七祖爺，要說何為『留種』就要從他和四太爺開始說起。
朱家如今的輩分是這麼排的，最高一輩是七祖爺，接著是四太爺，再來是老爺這輩，然後是十四小姐這代，最末的是幾個孫少爺、孫小姐，聽起來是五世同堂人丁興旺，其實恰恰相反。
七祖爺這兒就只剩下他一個，四太爺這輩最終被一個桃核給掐斷了。而夫人們的夫君這代朱家砥柱，在十八老爺陣亡後也沒了男丁。如今十四小姐這輩只有四個男丁，後一輩的孫少爺也只有一個。勉強把七祖爺加上，朱家也就六個男人。要說延續香火，在別人家也許就夠了，但在朱家卻遠遠不夠，六個人哪夠死啊。
說起朱家，那就和牛老頭的《楊門評書》裡的楊家人一樣，精忠為國、文才武德，但朱家人還要聰明一些，他們懂得未雨綢繆。
為了給數十年來征戰邊關的朱家人留存一滴血脈，從四太爺開始，朱家就從每一輩中挑選一個男丁，從小當成女子撫養，避免他奔赴沙場留著以後續種用。四太爺是第一個，他的叔父七祖爺才是第二個。
七祖爺的爹是他父輩中的老么，又是父親年過八旬後生下的金蛋，因而比大夫人還要年輕許多。不過雖然年輕卻沒用，連續娶了幾房妻妾都被他給剋死了，最後連個蛋也沒生出來，純屬朱家的廢物。
四太爺可就功勳卓著了，一鼓作氣給生了十個兒子，加上其他兄弟所出，這一代共有十八個男兒。也正是因為有了十八個，在十八老爺這輩，朱家便沒打算留種，事實證明他們錯了，十八個也不夠死啊。因此，『留種』還得繼續。
隱瞞男兒身對朱家人來說便是犯了欺君之罪，為了以防秘密走漏，歷來知情的人不超過兩人。其中一人是這個『種』的爹，另一個就是四太爺。但如今十八個老爺全部殉國，四太爺又貪嘴吃了個桃……說起來都沒了牙他還吃什麼桃啊！
總之，四太爺沒交代誰是種這就含著桃核走了，雖然留下了一封遺書，可上面最關鍵的字卻被桃汁給弄糊了……沒牙吃什麼桃啊！
遺書上說那個當成小姐撫養的少爺是『Ο』小姐，就是這個關鍵的『Ο』被桃汁弄糊了！朱家如今有十個小姐，最年長的二小姐都已年過二十，總不能全扒了褲子逐一查看。首先動靜太大難免走漏風聲，其次，除非到了『下種』的時候絕不能讓當事人知曉自己是男兒身的秘密。要說逼問伺候小姐們的近身奴僕也不行，這些人既然受到託付，以朱家人的秉性就算被凌遲也決計不會說。
幸虧眼神兒好的七祖爺給認出了一個『四』，大夫人們當即肯定是四小姐。今年十二歲的四小姐從小就英氣逼人，為人之豪爽，武藝之高強，男兒不敵。一定是四小姐，絕不可能是小十四。想起那才六歲就成天要塗脂抹粉的小十四，夫人們紛紛搖頭，倘若這個種是小十四那寧可不要，指不定又是和七祖爺一樣的廢物。
見眾孫媳看著自己，七祖爺害羞地摸了摸臉，「我今兒的妝上得不好嗎？」
夫人們抖掉雞皮疙瘩，頻頻點頭，「好，極好……」一定要是四小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