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底線

要說格因·內維爾最為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聽從旁人的起哄,在酒館喝下那號稱在邊疆喝不到的蜂蜜酒。

然後,他就被酒裡的迷藥擱倒,徹底失去意識。

再然後,他就被綁架了。

幾個沒有生意的僱傭兵盯上他伯爵之子的身份,打算借他好好敲他父親一筆。

眼下他被繩子牢牢綁在廢棄馬房的柱子上,雙手還被迫抬到頭頂之上,這樣的姿勢,能感覺的只有辛苦。

他都已經淪落成這個樣子了,綁架他的僱傭兵卻徧徧不放過他,還拿着酒囊跟他調笑。

「格——格甚麼……對格因……少爺。」

僱傭兵刻意咬重最尾兩個字,好強調格因象徵着能換成金子的不同身份:「我們最快的騎手已經朝邊疆出發——放心,只要伯爵願意給出二百磅,你必能沒事。」

「真是獅子開大口。」格因長得一副儒雅温文的樣子,像是永遠都不會朝人發脾氣似的,也因着這樣,即便他現在想嘲弄對方,說出來的話聽起來似是陳述:「二百磅是我們莊園一年的收入。」

「用來換兒子的一條命,不是很值嗎?」

「他不會把錢花在我身上。」格因哼了一聲,這個世上不是所有父子都是親和厚愛,他不屑道:「他會直接下令把你的騎手殺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僱傭兵舉起手朝人巴過去,啪的一聲,格因白晳的臉頰就瞬間通紅起來。

「少爺,好聲好氣和你談兩句,不代表你可以亂說話,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

粗魯的手指不容反抗地把下巴抬高,格因忍着臉頰上火辣辣的泛痛,直視起僱傭兵被酒意灌滿的眼。

「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格因拒絕認錯:「你們綁錯對象。」

僱傭兵被格因的態度直接氣笑,被摑了巴也學不會朝他們低頭討好,那麼,他也只能用別的手段再教教了。

反正,游走於三教九流的人,法子多的是。

「你們這些貴族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但實際卻甚麼也不是。」

僱傭兵摸出匕首,帶着鏽跡的刀刃指向格因下身,他不懷好意道:「格因少爺,你是走了狗屎運,才會遇着我這麼一個有耐性的人給你上堂課。」

格因眼皮子一跳,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喝斥着:「你想幹甚麼?」

僱傭兵沒有回應,手上的匕首一揮,利器劃破衣料,格因的褲子當場穿了個大洞——當然,還有他的內褲。

「你、你這是侮辱——」兩條大腿還有不太雅觀的小格因被逼暴露在空氣中,格因不能接受地倒抽一口氣,他怒罵高呼:「戰俘也不會受此對待!」

「呵,白得像個女人似的。」僱傭兵沒有理會格因的謾罵,他掃視着對方的下身,調侃道:「小少爺看着就很青澀,沒用過?」

「瘋子——你這個瘋子——」

「哈哈哈哈這是敎訓——」僱傭兵舔了舔唇上未乾的酒,滿意道:「格因少爺,你就這樣和你的小傢伙一塊等……」

呯呯。

僱傭兵的要脅才說到一半,陣陣的拍打聲突然從馬房掩上的木門外傳來,把裡頭的聲線蓋個徹底,好幾個正在喝酒的僱傭兵同伴嫌聲音太吵,煩躁地朝着門外大叫:「誰他媽在外頭!」

「來接你們下地獄的死神。」

一把低沉的男聲從門之後傳來,原來充當着阻格板的木塊被轟一聲踢飛,馬房內的僱傭兵急急把身上的武器,然而,對方顯然沒打算給他們時間準備,緊接着,一枝鐵色長矛直直飛插進來。

「甚麼——啊啊啊啊——」

衝前的僱傭兵還沒理解發生甚麼事,長矛已經貫穿了他的胸口,再在他背後桶進他同伴的身體。

鮮血在慘叫聲中飛濺出來,染紅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眸,格因看着剛才還在他跟前意氣風發的匪徒轉眼間成了串燒,瞳孔裡頭全是驚愕。

但即便如此,他卻沒有像時下那些養尊處優的貴族,遇着點變故就厲聲尖叫。

他望向門口,搞出這場變故的投矛者側着頭站在那裡,身形高大強壯、外表極奇俊美,頭髮濃密幼長,而且還——散發着某種極其危險的氣息。

明明完全不合時宜,可格因的心跳當場就快了一拍,他想起了家鄉的蛾子,總不是不顧一切朝着火光撲去,然後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現在,他快成了那些蛾子。

他理智上知道要和這男人接開距離,但情感上,他卻覺得對方該死的迷人,想要接近對方,墜入無法回頭的深淵也心甘情願。

「埃德蒙·菲茨羅伊!」

其中一個僱傭兵顯然知道來人是誰,他低吼着對方的名字,不相信道:「你為甚麼會在這裡?」

菲茨羅伊?

格因瞳孔猛然瞪大,這次是他首次離開長大之地前來王城,活脫脫就是個鄉巴佬,但即便是這樣的他也很清楚——「菲茨羅伊」字面上的意思,正是「國王之子」[1]。

皇后正室生下來的孩子用上國王的姓氏就行,不用多此一舉另外改個有特殊意思的姓氏,頂着這樣姓氏的人,十有八九,是私生子。

所以,眼前這個男人是王子殿下……不,當今國王還沒有娶妻——這名埃德蒙,是上任國王的兒子。

「你們送信的騎手連方向也分不清,傻呼呼駕着馬衝進王城,我不想知也迫着要知。」

埃德蒙打量着馬房眾人,最後定格在被綁起的格因上,似笑非笑的眼眸就瞬間沉下來:「挺會玩的,你們。」

說不出來的危機感踏着男人的目光而來,格因抖了抖,從這位私生王子的話聽來,對方分明是來救他的,他正想分析箇中原因時,埃德蒙已經和剩下的僱傭兵打起來——不,不是打起來,只是單方面的虐殺。

正如他光憑一枝長矛就能做掉兩個人,他幾個輕步便把手裡的短刀伸到敵人的脖子前,一捅一抽,接下來整套動作再重覆幾次,馬房裡跟他作對的性命便全數戛然而止。

滿地的狼藉鮮紅和屍體和枯草混在一塊,格因目瞪口呆,不止是被對方過於厲害的武藝屈服,同樣也是對方那翹起的嘴角。

埃德蒙·菲茨羅伊在享受殺人。

這樣的人,自己很難相處得來。

爆發出來的愛慕瞬間退散,格因看着埃德蒙一臉無所謂把沾上血的刀子掉到地上,怎樣也好,是對方救了自己。

「非常感激殿下相救,在下是格因·內維爾。」他主動釋出了善意:「我不幸遇到了些小麻煩,還以為要等好幾天才能解決。」

「格因·內維爾。」埃德蒙踏着屍體來到格因跟前,他把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後才哼着聲開口:「你知道現在的你可笑成怎樣?」

「這實是……讓殿下見笑了……」

經埃德蒙提醒,格因這才想起小格因還在開放任人參觀,他的臉馬上紅起來:「拜託——殿下,請放我下來。」

「為甚麼要放你下來?」埃德蒙挑起眉,為了救人,他特地從王城跑來這鳥不生蛋的馬房,但來到這個最後關頭,他居然反悔起來:「你這樣挺好的。」

「……殿下?」

格因眸底一驚,剛才那股危機感重新纏在心口,他看着埃德蒙玩味的眼神,不安道:「殿下,請不要開這樣子的玩笑。」

「我沒在跟你玩開玩笑。」埃德蒙盯着格因羞恥泛紅的肌膚,嘴角邊的勾起慢慢垂下,感覺像是發怒的前夕:「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你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你真是夠好樣的。」

「……殿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埃德蒙邊說邊把頭湊前,格因自是能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怒氣,他瞬間就有點摸不清頭腦,今天明明就是他們第一天相見,怎麼說得一副他們認識已久的樣子?

「今天,我會讓你知道我的底線。」

埃德蒙沒有回應格因的話,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傲慢起來,如同對犯人宣判死刑的國王:「你必須記着,這樣的事不能再發生。」

「殿下,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我為我的儀容朝你道歉,但無論如何,請放我——」

若不是記着救命之恩,格因絕對會質疑埃德蒙在抽甚麼風,然而,重新說出口的請求還沒完全道出,他的臉色忽然就一變,平緩的語氣也跟着變成了尖叫。

「殿下,你在幹甚麼——」

埃德蒙眼睛直直瞧着格因的臉頰,但他那雙剛剛殺人的手,卻突然抓在了小格因的前端。

作者的話

吾知來

靠維基查來的非嚴肅科普:

[1] 在中世紀的盎格魯-諾曼語中,「菲茨羅伊」(FitzRoy) 確是解作「國王之子」,也真的有這個姓

明天開車,角角者那邊已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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