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狼狽落水 初遇裴御

蕭承嗣在一陣搖搖晃晃的蕩意之中甦醒,腦袋昏沉,身體痠軟,醉生夢死了半月有餘,總算感覺到疲憊之感,揮開軟綿綿搭在自己赤裸胸膛的白嫩藕臂,他隨意的披上一件外袍,跨過腳下男男女女的赤裸身體,推開門走出船艙。

此時天邊泛紅,已臨近黃昏時分,江上的風還有些寒意,叫他不禁打了個寒顫,正欲回去穿衣,忽然像是有什麼撞到船上,幾番搖晃下,蕭承嗣一個沒站穩從船頭跌落水中。

船艙內的男男女女聽到動靜,紛紛披上衣物出來察看,卻見花船後方被另一艘船隻撞到,而江中不知為何有人落水,那人看起來並不會鳧水,只能看到藕白的雙臂胡亂揮動著,撲打起大片水花。

幾人環顧四周看了看其他人,唯獨沒看到那“活閻王”似的小世子,瞬間慌了神。

“世子殿下在哪裡?”

“水裡的好像就是世子殿下。。。”

有人顫著聲音出聲道。

“有人會鳧水嗎?世子殿下落水了!快、、快下水救人!”

此話一出,四周忽然安靜下來,平日裡靠賣色相的人向來都是養尊處優的,哪裡體會過傍山依水貧苦人家的討活日子,竟同時面面相覷起來,一張張貌美的面孔充斥著難色。

縱使那小世子揮金如土,從未吝嗇於他們,可為其搭上一條命卻又實在不值,畢竟這些貴門的紈絝子弟到頭來也不過將他們當成消遣的樂子,說不定伺候得稍不順心就會人頭落地。

“咳。。。咳咳。。。快拉我。。。上去。。。”

四處飛濺的水花中時不時露出蕭承嗣蒼白扭曲的面孔,七竅皆被冰冷的江水灌入,不過一會兒工夫,便喝了一肚子水,窒息感越發強烈,身體也在不斷下墜,蕭承嗣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濃重的絕望,頭暈眼花之際,巨大的恐懼感向他裹挾而來,死亡將他籠罩。

正在猶豫的時候,花船已經被江上微風推動著前行數米,眼見蕭承嗣掙扎的力道越來越小,身體離船隻也越來越遠,只偶爾揮動手臂濺起細小的水花,似乎連腦袋都沉入江水中。

就在眾人不知所措之時,卻聽“噗通”一聲,後方船隻上一道矯健的身影跳入水中,迅速遊向蕭承嗣,不過片刻便將人撈出水面,帶回船上。

“咳咳咳。。。咳咳。。。嘔。。。”

蕭承嗣胸膛劇烈起伏,雙眼緊閉,重重咳出好幾口水,差點沒連同五臟六腑一塊兒咳出來。

圍觀者中有人認出了他,急忙道:“他不是那位楚驍王家中的小世子嗎?”

一經提醒,其他人似也紛紛記起這張令人難忘的面孔,美則美矣,可惜囂張跋扈慣了,生生惹出幾分嫌惡來,便連這張臉也令人生厭。

“哎呦,造孽啊,早知就不救了,誰知這小畜生醒來會不會惹得咱們一身腥臊。”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耳朵四周像是圍著一群嗡嗡叫的蟲子般,讓還未緩過勁兒來的蕭承嗣心中厭煩,雖進了水的耳朵彷彿被悶在水缸裡似的什麼也聽不真切,但是有幾個字飄進耳中,總不見得是什麼好話。

於是也顧不上昏沉的腦袋,蕭承嗣睜開充滿血絲的雙眸,痕戾的看著周圍將自己圍起來的五六人,雖然都叫不上名字,卻有幾人看上去似也面熟。

只見他們衣著打扮皆透露幾分儒雅氣息,面龐雖還稍顯稚嫩,倒已經初露鋒芒,見他醒來,竟全部默契的不再言語,僅餘一道道摻雜著厭惡與嫌棄的目光。

蕭承嗣哪裡受過這等氣,當即便要暴起,卻冷不丁被一陣寒冷的江風吹得打了個冷顫,這才想起什麼般垂頭一看,卻見一身嬌養的白皙皮肉露在外面,褻衣褻褲都浸透了水,緊緊貼在因寒冷而泛起小疙瘩的身體上,近乎透明,便連胸前瑟瑟發抖的豔麗櫻紅也於若隱若現之間無所遮掩。

“啊!滾。。。滾開!都給我滾開!我。。。我要剜了你們的眼!來。。。來人。。。”

那渾身溼透的小世子忽然發瘋般向四周揮舞著手臂,削瘦的身體卻蜷縮的像蝦子,一雙赤紅的眼睛透過縷縷溼發驚慌失措的盯著周圍的人,彷彿是一頭脫離了族群的幼獸,儘管兇狠的向世人露出利齒,瑟瑟發抖的身體卻又昭示著他的無助不安。

船上幾人見狀開始面面相覷,平日裡見慣了這“小惡霸”種種令人生厭的行徑,如今竟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稀奇景兒,心生疑惑卻又帶著謹慎之意,一時間無人敢上前查探,生怕這人又想出什麼花招來整治別人。

“來。。。來人。。。”

眼見無人來幫自己,蕭承嗣喃喃道,也不知話中說與誰聽,巨大而又陌生的恐懼感向他襲來,便再也提不起半分先前盛氣凌人的架勢,只餘空洞蒼白的虛聲恫嚇。

正當圍觀之人開始竊竊私語時,卻有一名身穿黑色勁裝,長髮高束的少年從船艙走出,懷裡抱著雪白狐裘,沉著一張俊臉剝開兩邊看好戲的幾人,徑直來到蕭承嗣面前,滿臉不耐的將狐裘扔在他單薄削瘦的身上。

“不知廉恥!”

扔下一句罵言,俊逸少年神色略有嫌惡,轉身又步入船艙。

不染半點塵埃的狐裘帶著稍縱即逝的冷香,將那瑟瑟發抖的瘦弱身影兜頭罩住,突如其來的暖意讓蕭承嗣在黑暗中怔了半晌,回過神來,伸出溼漉漉的腦袋往外看時,船已經靠了岸。

卻見原先圍著他看好戲的幾人,皆神色諂媚的簇擁著一人緩緩下船,那人白袍玉冠加身,蜂腰闊肩,全身並無多少華貴物什,頎長挺拔的身形如同清晨的翠竹,卓然而立。

行走時露出的半側面孔清冷貴氣,江面剛剛升起的朝曦將他的輪廓灑上一層金暉,清淺的琥珀色瞳眸帶著幾分涼意,彷彿初春枝葉上懸掛的白霜。

這時,花船也緊跟著靠了岸,蕭承嗣彷彿沒看見一蜂窩跑來緊張詢問自己的花娘伶人般,只訥訥向船伕問起:“那人是誰?”

“他啊,可是赫赫有名的太傅裴御。”

似乎是聽到二人對話,跟在後方抱了滿懷書畫的黑衣少年回頭狠狠瞪了蕭承嗣一眼。

蕭承嗣視而不見,閉眼輕嗅狐裘殘留的清香,反倒氣得那少年狠狠跺腳。

卑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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