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 1

翎羽（一）

衛莊在郊外荒山上等來了白鳳，少年白淨的面孔沾了血漬和灰燼，眼中藏著淚，抱著懷裡的弄玉，寶貝極了的樣子。

他沒有看見墨鴉。

白鳳和墨鴉幾為一體，形影不離，而白鳳幾乎沒有受傷，那鮮血是誰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忽然心悸，四肢百骸都是劇痛，身形一晃，但還是強撐著穩住了，讓自己不去想也不去唸，把注意力移走。

任務失敗了，其實也沒有想過成功。

衛莊這麼想著，他只是看不過白鳳對紅蓮動手罷了。

他掐著白鳳的脖子把白鳳扔到了地上，看著白鳳和弄玉生離死別，心下沒有一點觸動。

百鳥朝鳳的鳳凰，有的時候還比不上一隻烏鴉。

韓非遠走，將軍勢大，而今斷了姬無夜臂膀，自己應該開心才是。可是他只覺得悲痛，彷彿天地浩大，再也找不到一個人的影子。

衛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也是這座山，也是一樣的如血殘陽，墨鴉背對著懸崖，烏鴉隨著墨羽飄零。

他背脊挺得筆直，孤獨又凜然，帶著一股落拓風流。

衛莊第一次遇見墨鴉，覺得這人該死。

助紂為虐，殘害忠良，還要作出一副輕佻浪蕩的模樣來。他們開始也算是打個平手，可是墨鴉是個殺手，吃了近戰不行的虧。他的鯊齒刺中了墨鴉附著的烏鴉，墨鴉給他留下了一屋子的烏鴉羽毛當做謝禮。

第二次見面，他們勉勉強強算是同一戰線。姬無夜把墨鴉借出來，他從墨鴉身上知道了不少東西。墨鴉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對他幾乎沒有防備。

巡查，情報，全部是透明共享的。衛莊撞見過墨鴉曬太陽，躺在房頂子上喝酒，活在陽光下面，笑得肆意妄然。鬼使神差一樣的，衛莊用輕功踏上房頂，半是諷刺的說了一句：“活在夜裡的烏鴉，也需要陽光嗎？”這話說的有點重了，但是墨鴉衝他搖晃了酒杯，金屬泛著光澤，曬太陽的人眯著眼，語調懶洋洋的：“洗得乾淨洗不乾淨，都是這一身罪孽，既然預定了閻羅殿下十八層地獄，為什麼不活的順心些，你說是嗎，殿下？”

衛莊沒說話，從他身邊掠過去，暗惱自己多此一舉。

這是他們相遇的開端。